简单来说,《沙丘 2》改编自弗兰克·赫伯特所著的经典科幻小说《沙丘》系列,故事直接承接 2021 年上映的电影《沙丘》,均由丹尼斯·维伦纽瓦执导,讲述“甜茶”提莫西·查拉梅饰演的保罗·厄崔迪来到弗雷曼人领地之后,如何面对自己所看到的预言并领导他们展开对帝国进行复仇的故事。
在如今的好莱坞,“沙丘”系列电影的存在本身,就仿佛折射出过去经典科幻电影时代的金色荣光。在超级英雄、廉价视效愈发毫无节制地出现在大银幕上消耗着观众对“科幻”的兴趣时,丹尼斯·维伦纽瓦选择用大量实拍和无比真实的视效相结合,将科幻历史上最经典的小说之一搬上大银幕,带领观众完全沉浸进这片异星世界里。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里,要珍惜每一次值得沉浸感受的机会。
《沙丘 2》剧照
故事中的保罗难以打破命运的魔咒,但《沙丘 2》已经打破了该系列“叫好不叫座”的魔咒。对《沙丘 2》的喜爱并不是少数科幻迷或者影迷的一厢情愿,在北美及世界其他多个 3 月 1 日上映的电影市场里,该片都取得了远超第一部的成功。
口碑当然是当下观众决定是否观看影片的重要因素。《沙丘 2》在“烂番茄”上的评分达到了 94% 的推荐度,在 IMDb 的评分更是高达 9.0 的高分。在北美之外的多个市场的评分平台,该片的成绩也出乎预料的好,在法国 Allocine 上的评分达到 4.6 分(满分 5 分),德国的 moviepilot 上的评分高达 8.4 分,韩国的 naver 上的观众评分更是 9.02 分。
仅仅在上映的首周末(周五至周日),《沙丘 2》在全球多个市场便获得巨量票房。全球范围内,该片竟然获得 1.82 亿美元票房成绩,其中仅在北美市场,该片便获得 8250 万美元的票房,相较第一部的北美开画成绩 4101 万没有直接翻倍,刚刚超越《奥本海默》在 2023 年暑期的 8246 万美元首周末开画成绩。而在欧洲的绝大多数市场,该片都获得了超一流的票房成绩,在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多国的首周末成绩相较前作都大幅提升。
更特别的是,《沙丘 2》令特殊影厅“一票难求”。IMAX、杜比影院、70mm 胶片厅等众多能够带来更加沉浸声画体验的高端影厅,贡献了北美首周末票房中的 48%。这些品牌中银幕数最多的 IMAX,已经在全球收获 3220 万美元的票房成绩,非常接近《奥本海默》首周末带来的 3500 万美元票房。
当全球电影市场都收到流媒体、VR、短视频的多方挑战时,我们需要拥有更多像《沙丘 2》这样兼具沉浸感与极致视听感受的电影,重塑电影院的荣光。
《沙丘 2》剧照
其实,《沙丘 2》在市场上获得的爆发性成功,也代表了当下好莱坞所引领的电影市场正在发生的新的改变。
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漫威到 DC,借助漫画带来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和不同画风,“超级英雄”一度成为全球最具市场价值的电影类型。此时的好莱坞,曾经风靡一时的写实风格科幻片一度难觅踪迹。
就算在好莱坞,《沙丘》这个项目一开始也并不看好。就算不考虑过去大卫·林奇那个失败的版本或者佐杜洛夫斯基根本没有制作出来的那个版本,《沙丘》的改编也是一个在这个时代并不讨好观众的选择。
《沙丘》剧照
2021 年上映的第一部《沙丘》确实并不讨喜。冗长的世界观铺垫、缓慢的故事推进节奏、高潮爆发后立刻戛然而止,最终只获得堪堪 4 亿美元的全球票房。
但在 2024 年,《沙丘 2》的市场突然爆发。一方面是经过铺垫之后,故事直接进入到了第一个大高潮,另一方面,也是全球电影市场的观众口味发生了明显的改变。
此前最大的征兆,就是 2023 年“芭比海默”(《芭比》《奥本海默》)在暑期档所展现出的统治力。一部根据玩具改编的电影和一部核物理学家的人物传记,只用过去的经验判断的话,怎么看都不会卖座,却都在保持高口碑的基础上,分别取得 14.42 亿美元和 9.55 亿美元的票房成绩,分列 2023 年全球票房第一和第四。
一定程度上,市场已经厌倦了“超级英雄”不断重复给到的套路与愈发不着章法的视听呈现,如果说《芭比》的成功,是用解构主义重新诠释了性别问题,并杂糅、原创出丰富精彩的视听、美术体验,那么《奥本海默》的成功,更是来自克里斯托弗·诺兰导演对视听技巧的高超运用,令任何欣赏层面的观众都能感受到大师级的视听所带来的感官享受。而这两者,都以不同的方式,让电影回归电影本质——极致的视听艺术,殊途同归。
《沙丘 2》一定也是回归电影本质的优秀作品。丹尼斯·维伦纽瓦导演在过去的作品,比如《边境杀手》《降临》《银翼杀手 2049》中,已经展现出电影大师的风范,兼具了人文关怀、主题表达、作者思考和高级的视听技巧。口碑与市场表现趋于完美的《沙丘 2》,或许将会令他踏上导演生涯的新的高峰。
《沙丘 2》剧照
有必要提醒每一位希望感受《沙丘 2》的观众,如果希望可以得到最好且完整的观影体验,那至少看过一遍第一部《沙丘》很有必要。因为整个世界观的建构,以及片中几乎所有人物的矛盾关系的确立,都基本上是在第一部电影中完成的。
电影《沙丘》与《沙丘 2》加在一起,几乎正是原著小说中第一本《沙丘》的故事。两部影片的整体衔接非常紧密,如果完全没有对《沙丘》的认知,直接观看《沙丘 2》,可能在影片开头很难体会到其中的各种复杂的情感关系、矛盾冲突。比如保罗为什么坚持要由他带着一位名叫詹米的尸体回到地下城,正是因为他在第一部的末尾刚刚与他进行决斗,不得不杀死他。精神层面,两人也就此形成了某种“连接”。
对这样一部代表当下时代最精致的沉浸式体验电影来说,完整充分地进行感受十分有必要。当你进入了那个世界,才能品味出导演在每一秒里进行的精雕细琢。
《沙丘》剧照
然而,《沙丘》的 2.6 亿票房,意味着只有 600 多万名观众在大银幕上亲身感受过其震撼,如何让更多可能没看过、没听过“沙丘”之名的观众感兴趣并立刻进入到这个世界,还得让他们不会因为信息理解的问题而拉低口碑,这正是《沙丘 2》在内地市场获得高票房的一大难题。
从对普通观众的友好程度上来说,《沙丘 2》相比第一部要好上不少。毕竟《沙丘》只是第一本书的前半部分,是故事的开始、世界观的铺垫、与旧世界短暂相见并预备告别。而《沙丘 2》是第一本书的后半部分,是隐忍后的释放、预言的验证、新世界的开端,是一出经典的“王子复仇记”。精彩的矛盾转折、激动人心的动作大战,都在后半段集中出现。
对普通观众来说,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大场面非常震撼。我们能看到,在第一部中仅仅露了个面就带来巨大压迫感的沙虫,在第二部中能够成为常客,正如网友开玩笑地说,原来以为可怕的沙虫是大 BOSS,但原来它只是沙漠民族弗雷曼人的“好朋友”,既能充当“交通工具”又能变成进攻武器,是保罗向皇帝、哈克南人进行复仇的助力之一。
《沙丘 2》剧照
而在大场面之上,还有一个非常直观的感受就是精美的视听与美术。《沙丘 2》中用铺天盖地的昏黄为主色调展现厄拉科斯星,不同时间悬在空中不同位置的太阳也成为许多构图中的焦点,漫天的沙尘暴与暗杀结合,更带来无尽的惊悚与神秘。而哈克南人的星球普莱姆上,一切都是以黑白的颜色出现,人的皮肤纯白、穿着和武器纯黑,就连礼花也如同爆浆的黑水。而这一切的怪异与扭曲,与皇帝生活的宛如伊甸园一样的花园形成鲜明对比。
在审美上,《沙丘 2》的每一帧都仿佛艺术画作般精致,光线的运用、声音的细微铺叠,无一不令人心驰神往。但作为一部经久不衰的经典,《沙丘》的魅力绝不仅于场面的宏大或者审美的精致,而是来自于它具有生命力和启发性的内核。光是看到沙丘世界被近乎真实地呈现出来,就能带给我们无与伦比的震撼,感受到深藏在银幕之外的宏大宇宙。
帝国拥有成千上万颗住人的行星,但《沙丘》的故事,尤其是前两本小说中,几乎都集中在布满黄沙的行星厄拉科斯上。故事中的解释,是因为只有这个世界的沙虫可以产出“香料”,通过吸食“香料”,宇航工会的成员才能领航飞船在宇宙中航行,所有世界之间的联系,都建立在“香料”之上。
漫天黄沙如同一种魔力,当全宇宙人类之间的沟通魔法都潜藏在无边浩瀚的黄沙之下时,每一粒被风吹起的砂砾都仿佛具备了寓言式的浪漫。
再加上预言之外,还有一个流传万年的“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在背后操纵着整个帝国的运作,在视听的打造上,丹尼斯·维伦纽瓦赋予了她们浓烈的宗教气息,更具神秘感。
宗教、迷信、命运,也是《沙丘 2》中的重要主题,是主角保罗与“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之间不断争斗的核心。通过恐惧控制人心后如何使用这股力量,一直在《沙丘》故事中被拿来持续讨论。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通过几十代人的铺垫所营造出的“救世主预言”,一面成就了保罗这位伟大的统治者,一面又以恐惧控制信徒的心灵,让灾难难以遏制。而这,或许都将在第三部《沙丘:救世主》中划上一个浅浅的休止符。
《沙丘 2》拍摄中
最后,或许也会有习惯了当下国内高票房影片的观众,对这类并不强调叙事复杂性的商业大片提出质疑。好莱坞沉浸式极致视听的大片,在近几年的内地市场确实没有获得过太高的票房,《阿凡达:水之道》的 16.98 亿已是天花板,《奥本海默》仅有 4.52 亿,《沙丘》更只有 2.6 亿。相比春节档、暑期档的热卖大片,似乎有点不值一提。
《沙丘 2》如今的宣传营销也令人对市场表现略感担心,社交媒体上关于本片的讨论更多集中在影迷圈层,并没有达成大众范围内的破圈。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中国行行程的突然延迟,也令整体营销节奏打乱、缺乏亮点。
每一种商业大片都有其特有的观众,就连《沙丘 2》首映礼上也有嘉宾“闭目养神”。但预期可以进行调整,许多时候之所以没有发现艺术的魅力,只是观看的预期与角度不太一样。
我们应该抱着何等的心态与预期,去看待《沙丘 2》这样好莱坞沉浸式极致视听大片呢?
作为经典科幻小说,《沙丘》首作出版于 1965 年,故事中的科幻设定,并非上世纪九十年代好莱坞所引领的“硬科幻”风格,没有什么复杂又精致的宇航飞船、天网般控制人类的机器人,或者质感与逻辑无比贴近真实的奇异外星人。在那个科幻小说的黄金时代,科幻与玄幻、魔幻之间的区隔还没有那么明确,统称为幻想类小说。作为未来主义的代表作之一,《沙丘》在那个年代开创了想象力的先河。
不过,我们作为观众,已经见过了太多的“跟随者”,比如《星球大战》。天行者·卢克生活的塔图因星球正是漫天黄沙,原力对人的操控与“贝尼·杰瑟里特姐妹会”的音言如出一辙,再联想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正是“嬉皮士”流行的时代,不难联想到致幻的香料隐射了什么。
于是我们不难发现,《沙丘》有不少“过时”的设定,比如中世纪贵族式的家族统治着整个帝国、通过香料激发人类看到幻象的能力,以及保护罩之下必须使用冷兵器彼此打斗的模式,对当下已经见识过各种科幻故事里的平行宇宙、量子纠缠或者降维攻击的观众来说,并没有带来什么耳目一新的创意。
其流传至今的意义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看过太多设定精美佳作在时间长河中被逐渐遗忘,也看到过无数独特的想象力在飞驰后被更妙的奇思所掩盖。而《沙丘》代表的正是起点,那是一种一望无际的虚无中所蕴含的一切可能,是可以超越时间的浪漫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