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红楼梦》中最有权势的三个丫鬟,那就只能是鸳鸯、平儿和袭人了。丫鬟的权势大小,其实是和主人息息相关的。贾府当中,贾母是身份最高的老太君,虽然已经不管家事,但是至高无上的身份还是不容侵犯的,所以,贾母身边最得宠的第一大丫鬟鸳鸯就首先拥有最高的权势。而贾府中按说是王夫人理家,但是王夫人万事不管,只一心念佛,所以管家的权利就移交给了王熙凤。所以,王熙凤身边第一得力的丫鬟平儿,就成了权利的象征。而袭人作为少爷贾宝玉身边的第一大丫鬟,原本也没有什么权势,但是因为宝玉是贾母以及全家最宝贝的小少爷,用赵姨娘的话说“活龙一样的人物”。所以,作为这个“活龙”身边的第一人,袭人也算是拥有一些权势吧!
第一、贾府老封君身边的红人鸳鸯。
鸳鸯是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第一得意之人,从小就跟在贾母身边。要知道贾母年轻时候可是理家的好手,鸳鸯耳濡目染,怎能不厉害。只是,贾母出场时已经不大理俗务,所以,鸳鸯也就只管侍奉贾母起居,所以我们并没有机缘看到鸳鸯帮着理家的雷厉手腕。
鸳鸯时贾府的家生子,父母在南边给贾府看房子,哥哥和嫂子都在贾母房里当差。虽然身为贾母身边第一得意之人,但是可贵的是,鸳鸯从不倚势欺人,所以深得贾府上下人等的好感和尊重。迎春的丫鬟司棋和表弟潘又安在大观园里偷情,被鸳鸯无意中碰见,司棋十分羞愧、惊恐,但鸳鸯不去告发、邀赏,反而劝慰司棋安心养病,别因此糟蹋了身体。她的心地善良和富有同情心由此可见一斑。
鸳鸯最为人记住的一件事就是拒婚贾赦。贾母的大儿子贾赦看上了鸳鸯,想纳为她妾,于是教唆邢夫人去说和,对她的哥哥嫂子威逼利诱,并向贾母讨要。结果刚烈的鸳鸯愤然拒绝,甚至剪发明志。
其实,鸳鸯还有一点是令人万万想不到的。在第八十八中,惜春和鸳鸯有几句对话:惜春笑问道:“你写不写?”鸳鸯道:“姑娘又说笑话了。那几年还好,这三四年来姑娘见我还拿了拿笔儿么。” 看到这才知道鸳鸯竟然是识字的,这在丫鬟中真是绝无仅有的。袭人、平儿、紫鹃,这些大丫鬟几乎没有一个识字的。别说丫鬟了,就连出生在金陵王家的王熙凤,文中都说她不识字。而一个一生下来就注定是丫鬟的人,竟然是识字的,这在当时真可谓少之又少!不过后来想想,其实前面也已经写的很清楚了。贾母每逢宴饮必要行酒令,而行令时必要鸳鸯为令主。古代的酒令雅俗共有,讲究和花样非常多,没有几分文采和才情怎么可能胜任呢!所以,这个鸳鸯丫头,真叫人不得不另眼相待!
鸳鸯的结局,按照高鹗所整理后四十回的意思,是在贾母死后也殉主归西了。鸳鸯曾经亲口说过自己对贾母的情感:“却是除了老太太,别的也服侍不来,不晓得前世什么缘分儿。” 这淡然处之,却又不卑不亢的语气,哪里像是一个丫鬟对主子呢!倒真是希望如惜春所说的那样:“这样说来,老太太做了观音,你就是龙女了。”
第二、凤辣子身边的第一助理平儿。
平儿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王熙凤接手了管理家务的权力后,平儿更是成为了贾府中权力最大的丫鬟。但是和鸳鸯一样,平儿最难得的是并不以此为由,恃强凌弱,反倒是借着自己的权力,尽量的帮助同情和平衡上下的关系。比如茯苓霜和玫瑰露事件中,她就曾经劝凤姐“该放手就放手”;比如“投鼠忌器平儿瞒脏”一回中,对探春和宝玉的体贴;再比如尤二姐被凤姐骗进贾府后,她多次去探望和劝慰等等,都能看出平儿的心地善良和息事宁人的处事哲学。
平儿不但是王熙凤的丫鬟,还是贾琏的妾,但是为了平衡和王熙凤以及贾琏的关系,平儿几乎从不让贾琏近身。就算贾琏有时要“搂着求欢”,她也尽力“夺手跑了”。这也许是平儿聪明之处,也看得出是平儿可悲无奈的地方。书中曾经说:王熙凤以前有四个陪房丫头,都打发了,只剩下平儿一个。也许正是因为平儿不爱争风吃醋,凡事都向着凤姐,从不和贾琏厮混在一起,才是能剩下的唯一理由吧!
平儿的聪明懂事,总是令人心疼。她必须懂事,才可以在善妒的王熙凤身边留了下来,她必须聪明,才能游刃有余的对付男主人贾琏的好色。就如同宝玉说的那样:贾琏之俗,凤姐之威,她竟能体贴周旋。可这体贴周旋中,却又透着多少无奈和悲凉呢!
按照高鹗整理的后四十回文字,平儿最后是被贾琏扶正。这个结局到底符不符合曹公真意已经不得而知了,但是以平儿的品性才能,扶正做贾琏的妻子,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三、活龙贾宝玉身边的第一人袭人。
袭人最早也是贾母身边的丫鬟,名叫珍珠,是和鸳鸯一样受贾母一手调教出来的。后来贾母因为不放心孙子,所以就派她去侍候宝玉,宝玉因为她本姓花,所以便给她取名花袭人。
按说,说到贾府最有权势的丫鬟,应该轮不到袭人。但是由于袭人的主子贾宝玉是贾母的心尖肉,也是整个贾府的活宝贝。所以,袭人的地位就显得高了很多。书中说袭人时说了这样一段话:这袭人亦是天然有一个痴处,服侍贾母时,心里眼里就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了,心里眼里又只有一个宝玉。曹公真是厉害,宝玉有痴病,黛玉也有些痴处,如今这袭人也有她的痴处。然而,正是这一点痴处,让她对宝玉尽心尽力的服侍,最终成为宝玉身边不可缺少的第一丫鬟。甚至,宝玉青春期的第一次与女孩子的肉体接触,也是和袭人完成的。
袭人和鸳鸯平儿不同,她不是贾府的家生子,而是从小因为家境贫寒,被父母卖进了贾府。但是所幸她进的是贾府,遇到的是贾宝玉,才有了在大观园这几年青春烂漫的日子。作者对袭人的定义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贤”。她对人和气,处事稳重,对宝玉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在宝玉心里,她就如同姐姐和母亲一样,是可亲的。在贾母眼里,她是可以好好照顾孙子起居的,是可信的。在王夫人眼里,她是可以交托儿子名誉的,是可靠的。贤袭人用勤劳和忍耐,赢得了贾府上下主人的欢心,是可敬的。
只可惜,对于宝玉来说,袭人只能是“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 最后贾府势败,也只能“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了。 后面贾家败落后,袭人嫁给了戏子蒋玉菡。按照曹公的意思,后来宝玉落拓,袭人还和蒋玉菡一起奉养宝玉和宝钗夫妇。这也算是不妄了那句“花袭人有始有终”了!
第四、百花之神林黛玉身边的超级绿叶紫鹃。
紫鹃最早也是贾母身边的丫鬟,黛玉进贾府时,贾母见她只带了一个奶妈和小丫鬟雪雁,恐怕照顾不好,所以派了自己身边的丫鬟紫鹃去服侍黛玉。可没想到,紫鹃这一去,便注定了与黛玉再也无法分割的姐妹情缘。
紫鹃是我认为《红楼梦》中最无私的丫鬟了,对待黛玉毫不藏私,一心一意赤诚相待。当然,也换来了林黛玉的赤诚。红楼中有哪个丫鬟敢数落主子的,可紫鹃就敢。
原文:黛玉啐道:“你这几天还不乏,趁这会子不歇一歇,还嚼什么蛆。”紫鹃笑道:“倒不是白咀嚼,我倒是一片真心为姑娘。替你愁了这几年了,无父母无兄弟,谁是知疼著热的人?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俗语说,‘老健春寒秋后热’,倘或老太太一时有个好歹,那时虽也完事,只怕耽误了时光,还不得称心如意呢。公子王孙虽多,那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要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也丢在脖子后头了,甚至于为妾为丫头反目成仇的。若娘家有人有势的还好些,若是姑娘这样的人,有老太太一日还好一日,若没了老太太,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所以说,拿主意要紧。姑娘是个明白人,岂不闻俗语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黛玉听了,便说道:“这丫头今儿不疯了?怎么去了几日,忽然变了一个人。我明儿必回老太太退回去,我不敢要你了。”紫鹃笑道:“我说的是好话,不过叫你心里留神,并没叫你去为非作歹,何苦回老太太,叫我吃了亏,又有何好处?”
紫鹃对黛玉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主仆关系,她的体贴周到,处处为黛玉着想,也同样换来了黛玉的真心。黛玉曾对紫鹃说过:“妹妹,你是我知心的,虽是老太太派你伏侍我这几年,我拿你就当我的亲妹妹。”紫鹃是真心为黛玉的终身思虑,才会情试宝玉。
如果说宝玉是黛玉的知己爱人,那么紫鹃就如同黛玉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她对黛玉的了解,对黛玉的心疼,已经超越了两个人的思维,所以,说她无私无我的对待黛玉一点也不为过。
后四十回中,对紫鹃的结局安排是跟随惜春一起出家了。其实这样的安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看多了豪门贵府的兴衰存亡,看过了宝玉黛玉之间真挚而浓烈的爱情,体会过宝黛玉之间那种爱而不能的无奈。也许出家,对于紫鹃来说,也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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